小有名气的“六六怡宝芽菜鸡”,在巴生谷开有数间分店。

Ipoh,为何非得是怡保,不能用怡宝?Kampar,为何又非是金宝,不能用金保?这两个霹雳昔日最大的矿区,由于矿工以粤客方言群为主,这两地至今仍然通行粤客语,偏偏"保"与"宝"的粤语发音皆为bou2,而客家话的发音亦皆为bau3。职是之故,不论怡保或怡宝,金宝或金保,两者的粤客语发音无差,也即在口语上基本没两样。

然而,书写则明显有分别,2019年在网上曾发生一场小论战,不少怡保网民痛斥"为什么外地人写成怡宝","怡宝跟怡保是完全不同的",当论战越发激烈演变成骂战,还有意难平的怡保网民火爆表示,"如果再写错,会和你死过","别让错别字将怡保吞噬了"。

无可否认,经过多年的相沿成习,怡保与金宝已成为大家认可的地名符号。事隔五年,重新提起这场小论战,是想以一些实例探讨怡保、怡宝,以及金宝、金保之说的盲区。

自1980年代末、1990年代初,到国外跳飞机风潮转入式微,大批怡保人南下投入小贩行业,巴生谷虽已被槟城小贩捷足先登,但怡保人却在新山雄踞一方,在八打灵再也亦站有一席之地,怡保芽菜鸡在八打灵再也颇受欢迎,加星路(Jalan Gasing)便有两间怡保芽菜鸡,如今SS2有一家店号更打著"吃在怡保"(Ipoh Ipoh Cafe)为招徕。

其一,是否只有外地人写成怡宝?看似不然。笔者在八打灵再也茶餐室,至少看过两个怡保小食档,以怡宝而非怡保为档名,比方八打灵再也百乐区某茶室,有个档口即打著"怡宝河粉"(Ipoh Hor Fun)。小有名气的"六六怡宝芽菜鸡",在巴生谷更开有数间分店,他们的怡宝指的就是怡保,英文店名Ipoh Chicken Rice。话虽如此,笔者无从证实这些档主、店主是否即是怡保人,也无从得知以怡宝为名是否标新立异?

笔者试举一例,彭亨Bentong的中文地名是文冬,有人却另辟蹊径把文冬称作"文东",如文东龙凤酒楼,又如文东休闲农场,关键是不见有文冬人口诛笔伐。兴许有些怡保人比较自我,如在"六六怡宝芽菜鸡"脸书专页,有网民直接批评:"名字错了,是怡保,没有怡宝这个地方。"此前也有网民称,"明明是怡保,Wiki都写怡保,怡宝跟怡保是完全不同的"。

八打灵再也茶餐室里的“怡宝沙河粉”。
八打灵再也茶餐室里的“怡宝沙河粉”。

其二,本地媒体书籍没有人会用怡宝?看似也不然。首先,Ipoh这个地名1881年始出现,中文媒体如19世纪末的《叻报》记述为"坝罗",至1920年代中文媒体则是怡保、坝罗并用,而后怡保始渐渐通行,成了Ipoh的正式中文地名。

中文媒体可曾用过怡宝?答案是肯定的,然而大多是一篇新闻中同时用上怡保与怡宝,换言之很有可能是手民之误也,如1933年"精武体育会欢迎魏元章",一时称作怡保一时又称怡宝,1940年"金宝探目谢林调任怡宝侦探部",标题打出怡宝,内文却写怡保。1968年一篇新闻更为好玩,"怡保市扶轮社举办,怡宝太平安顺四地联席会",标题竟然可以同时打出怡保、怡宝,不知就里还真以为这是两个不同地方?

书籍方面,1961年许云樵先生的《马来亚研究讲座》亦把怡保写成怡宝,同一本书里,许云樵先生也把务边(Gopeng)写成"务本",把和丰(Sungai Siput)写成"昔布"。许云樵先生的《马来亚史》,也曾以"笠埠"称呼劳勿(Raub),说明南来文人似乎有些自视过高,往往觉得一些前人译名不妥,总想以另一个自认更好的名字取代前人所取地名?

此外,国民政府编撰的《华侨教育发展史》,每提及怡保时,由始至终都写成怡宝,如怡宝育才学校、怡宝勤业女校等,在提及霹雳出版的中文报刊,亦称怡宝日报、怡宝之建国日报及怡宝的霹华日报等。如此看来,怡宝之名不是没有人曾采用,只是远远不比流传更广的怡保。

怡保二奶巷的壁画:怡保六堡茶、怡保白咖啡。
怡保二奶巷的壁画:怡保六堡茶、怡保白咖啡。

其三,怡宝有可能取代怡保吗?看似亦不然。笔者相信,在可预见的未来不太可能,但一些怡保网民似乎有怡宝过敏症,担心如果"每次都被写成怡宝,从此以后就变成怡宝再不是你的本名怡保了"。话说,在脸书上以怡宝为名的专页,顺手拈来便有怡宝吹水站、怡宝代购、怡宝康头、怡宝买卖群、怡宝欢乐吹水站及金宝&怡宝介绍工作等,不过怡保有因此被怡宝取代不?

再说地名并非一成不变,即便叫开了百年的老地名,在某些主观和客观因素下都有可能更名,如同属霹雳的Gopeng,百多年前开发时唤作毛兵,后来中文报渐渐也用"毛边",最终是 "务边"成了正统,如今在地华民似乎在推动以"雾边"取代务边。说完一句,就是适者生存法则,若在地华民坚持维护怡保之名,怡保是不可能变成怡宝的,但若在地华民越来越喜欢怡宝,有一天怡保变成怡宝并非不可能。

其四,怡保是地名翻译的规范?看似更不然。马来西亚并无所谓中文地名规范,此前政府虽有尝试制定中文地名规范,但由于众口难调,各有表述,最终不了了之,不过沙巴首府哥打京那峇鲁改回华民俗称的亚庇,砂𦛨越也改成笔划简单的砂拉越。华社研究中心曾编撰一本中文地名手册,奈何也不是每个人包括媒体遵从。

总括一句,其实怡保也好,别的中文地名也罢,不过都是源自马来文或英文的译名,除了极少数如太平、永平,还有大山脚、福隆港等例外,职是之故怡保人或非怡保人实无必要反应过激。

怡宝之名究竟为何冒现?原来,怡宝是中国一款饮用水、矿泉水著名品牌,有人怪罪怡宝乃手机汉语拼音词组的错,也有人归咎中国人爱用宝而非保,2017年中国吉利集团收购马来西亚国产车Proton近半股权,即把中文译名从普腾更名为宝腾。然而,笔者不认为中国人特别偏爱宝字,实则中国带宝字的地名不多,笔者到过深圳的宝安,另外一个为陕西宝鸡。此外中国带宝字的品牌亦不多见,比较知名的当然是淘宝,至于名车BMW译成宝马是香港人的杰作。

至于金宝与金保,在地华民倒不会如怡保人意难平,一来在金宝拍板成正统地名之前,金保确曾在中文报通行一个时候,务边文物馆收藏的旧巴士公司告示牌即把金宝写成金保。好玩的是,美国Campbell Soup罐头汤来到东方,在香港中文译成"金宝汤",在台湾译成"汤厨"。吉隆坡有一条Campbell Road中文译名金马律,槟城Campbell Street称为新街,若通过谷歌搜寻则出现"金宝街"之名。

1930年代和1940年代,中文报标题中的“怡宝”。
1930年代和1940年代,中文报标题中的“怡宝”。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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