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在IG上看到宽柔中学古来分校学妹那篇被P裸照,校方处理方式的控诉长文时,握著手机,坐在大学学生会办公室里,愣了整整半个小时。那些熟悉的字句像锋利的玻璃碎片——“大事化小”、“让施暴者去心理辅导吹冷气”和“不能让施暴者也成为受害者”——这些话语模板几乎刻进了所有学生维权史的耻辱柱里。
前年,在竞选大学学生会主席时,有位学长问我:“你觉得学生会最核心的职能是什么?”我回答“服务”,他摇头说:“是制衡。”当时我不完全懂,直到目睹来自各大专院校在个别议题上学生权益被剥削、学生被性骚扰、校园安全隐患,甚至致死事件被压……才明白学生自治的本质,是让建制方永远记得存在一双监督的眼睛。
学妹遭遇的二次伤害是危机处理反面案例:当训导处把骚扰淡化为“心理问题”,隔天的《网络的正确使用方式》讲座,当受害者被训斥“发照片就要承担后果”,这已经不只是制度的问题,而是教育者也参与了施暴。那些推诿的言辞,本质上都在重复同一个暴力逻辑:“你的疼痛不如我的麻烦重要”。
但让我感到骄傲的是,学妹选择了最艰难却最有力量的一条路。还记得读著中学时遇上新冠疫情管制令(MCO)期间,校方仍旧向我们餐饮科的学生收取杂费。那时我们发起了联署争取权益,校领导面对我们的诉求,曾说过一句让我印象深刻的话:“我很心痛你们会这样子认为!”。
后来,当校方逐步回应并尽力满足学生诉求时,正是在那一刻,我才意识到,学校真正的声誉从来不取决于有没有丑闻,而是看它如何面对、如何回应学生的声音。那个还是高一的我其实也曾怀疑——联署真的有意义吗?真的能改变什么吗?直到后来,我只觉得:“幸好当时有学长姐和朋友们的坚持。”也正是那一次的经历,在我心中埋下了日后竞选学生会主席的种子。
“学生会必须独立于大学”的精神,以及“学校孕育了我们的批判能力”的理念,理应深植于每一位华社子弟的心中。所有的进步,往往都始于那样的一个瞬间:当女孩们不再接受“记过处分”作为事件的终点,当有人勇敢地指出皇帝的新衣,潜藏的有毒文化才不得不被看见、被检视、被迫开始改变。
可惜的是,现在的中学阶段没有学生会公投制度,公民教育也严重缺失。即使到了大学,我们拥有学生会,却因为国家制度的限制,只能沦为“献议者”或“传声筒”,而非真正的“决策者”。我们常常不得不借助社会舆论的压力,才能迫使校方在政策落实上作出改变。你说我们的国家社会算成功吗?的确,它培养出一小部分知道如何与体制抗衡、争取权益的青年。但你说它失败吗?那也是事实——因为连学生会,都只能靠舆论来解决制度问题。
永不畏惧强权信念
大多数华人长辈以“集体荣誉”之名行规训之实,曾被视为传统美德的“大家长”制度,在年轻人眼中,早已沦为帮凶,是协助施暴者维持秩序的工具。独中的白色校衣、校裤、校裙,也许会在现实中被弄脏,但我们穿上它的这一代,心里应始终怀有一种洗不白却永不消失的正义——那是一种深植内心、永不畏惧强权的信念。我们这一代肩负著重要的责任:不要成为那种天天喊著“改革”,却继续散播有毒文化的“新老人”。那些代代相传、根深蒂固的有害文化,若不被清理,只会让整个华社在泥沼中原地打转,最终在自欺中缓缓腐烂。
著名革命家切·格瓦拉曾说:“让我们忠于理想,让我们面对现实,直到最后的胜利。”这句话,献给所有站在建制冷漠面前,依然选择挺身而出的学生。身为宽中的毕业生,我至今依然感到骄傲。不是因为这所学校让我变得多会读书,而是因为它让我学会了看见问题,学会了勇敢发声。学妹,加油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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